入夜,依肖、洛澹和疏影三个人围在一起,他们中间放着一支笔。
他们在玩真心话。
在下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挺多的事。
依肖在见到了顶楼的四张床铺时又哭了一场。
三人洗了澡换了衣服,依肖用的时间比较长,疏影和洛澹顺便吃了晚饭。
一起去楼下的生物试验室给一段指节做了最基础的防腐处理。
用化学实验室的乙醇洗净依肖的蝴蝶刀,再上油组装。
洛澹和疏影偶尔窃窃私语,两个人和依肖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在要睡觉的时候,依肖突然提议说:“来局真心话吧。”
虽然很困,但是洛澹和疏影还是强打精神决定奉陪。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休息,这局就算我吧。”依肖双手放在腿上,语气诚恳。
几秒钟的沉默,然后洛澹开口:“说说你在路上的见闻吧,关于那些人的。”
依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很奇怪,我在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如果那些行人都变成了那样的话他们应该没什么理由往建筑物里跑,没变成那样的话更没理由。”
“被袭击者的尸体也没有见到过,但是有很多血迹。”
“应该有感染其他人的能力,被感染者应该会暂时获得变态的伤口愈合能力,但是不会持续太久。”
洛澹和疏影对视一眼,这句话表示依肖应该亲眼见到过有人被感染,而且还有可能对那个被感染的人造成了伤害。
“这种现象应该是主要影响神经系统,他们的肌肉强度、骨骼强度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神经系统是弱化吧?”洛澹追问。(合理的追问)
依肖点头:“是的,他们的敏捷程度显然不及我们,至于痛觉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应该也是弱化吧,不能确定。”
“那为什么还没有其他幸存者?”疏影忍不住插嘴。
依肖想了一会,先对洛澹说道:“暂时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如果待会有什么想起来的我再告诉你。”
然后,他转向面朝疏影的方向:“这点确实很可疑。我想不到什么理由,只能说几点推测,每一种推测成立的可能性都很小。”
“第一,巧合。既然有人出现了这种情况有人没出现,那么就代表这种情况不是一定会发生,所以说出现什么情况的可能性都不是零,也就是说发生什么都是合理的。”
“对于刚才洛澹问题的补充:目前没有遇到过人类之外的其他动物出现这样的情况。”
洛澹挠头,他倒是习惯了依肖在玩真心话时偶尔会有的跳跃,不过疏影居然也能接受倒是令洛澹有些惊奇,他当初可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依肖的习惯。
其实疏影也和依肖玩过真心话,不过洛澹不知道罢了。
“第二,其他人作死。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能他们都把自己作死了吧。”
“第三,其他人已经安全转移了,而我们恰巧没有得到转移的消息。”
“怎么会!没有部队镇压,没有广播通知,甚至连城市警报都没有拉响!”疏影出言反对这个看起来可能性最大的推测:“去年来台风的时候政府还发短信告诉我注意避灾呢!”
“别激动,待会狼都给你招来了。”依肖安慰道:“我都说了只是可能性极小的推测,还剩下一个是‘其他高级生命体操纵’,就是外星人或者说别的什么故意干的。”
“根本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嘛。”疏影扁扁嘴:“那你说说为什么……”
“只有一个问题。”依肖打断她:“连续提问的形式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是什么生物学层面的原因,比如说我们的神经元上没有相应的受体蛋白?”疏影完全不理会依肖。(合理的追问)
“好吧,这倒也算是合理的追问。”依肖耸耸肩:“这也算巧合,我把它算到第一点里去了。”
“下一轮。”依肖拨动放在中间的笔,让笔旋转起来。
“问吧。”疏影看着指向自己的笔尖。
“连续提问。”依肖看向疏影:“关于‘危险’和‘爱’。”
疏影心里一惊。被连续提问的人只能回答“是”或“不是”,受到规则的限制她在接下来的回答中不能为自己的回答解释,当然其他人也无权询问她作出回答的理由。
依肖是想确定什么才会一上来就连续提问?他的题库够深么?
“如果你身陷危险之中,你身边是你喜欢的人,他暂时不在危险中但是可能被卷入,你会要求他救你么?”依肖问出了这个他曾经用来表白的问题。
“不是。”疏影的回答很干脆。
“那你会要求他离开么?”
“是。”同样是不假思索。
依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么?”
疏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与危险、爱情都没有什么关系。
“抱歉。”依肖微微欠身以表达歉意:“仍然是刚才的情景,不过在你身边的是一个承诺过要保护你的人,你没有说任何话,他没有保护好你,你会恨他么?”
良久的沉默,依肖观察疏影的表情,她先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些什么,然后快速的摇了一下头,之后锁住眉沉思。
“不是。”疏影的声音很坚定。
“抱歉我的提问给你造成的困扰。”依肖再次欠身:“我问完了。”
连续提问质问三个问题是很罕见的,一次连续提问用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很罕见的。
洛澹看向疏影,该他提问了,不过他根本没想好问什么问题。
“说说你对我和依肖的看法吧。”最后,他问了一个平淡无奇的问题。
“你很讲义气,会的东西有很多,有些情绪化,会照顾周围的人,”疏影看向洛澹:“不过神经大条的可以,有时候做事不经过脑子!”说罢还随便给了他一个白眼。
洛澹干笑两声,他知道最后两点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
“依肖你有时候有些孩子气,有时候又很成熟,让人觉得有点…精神分裂。内心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渴望陪伴,有时看事情很透彻,对情绪把握的很好,内心藏着许多东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坏人,但我总觉得你骨子里就是个好人。”
依肖微笑:“这样啊。”
“再来。”疏影拨动笔。
“喵?”依肖看着自己剪得圆圆的指甲:“问吧。”
“你刚才的连续提问是想知道什么?”疏影问道。
“我承诺过一个人要保护她,但是没保护好。我想知道她会不会恨我。前面两个问题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且我不想知道理由。”
依肖心说要是让你说理由的话肯定会用上分类讨论的答题方法吧?
“那你葬礼的问题呢?”疏影接着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事,依肖总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疏影怕他想不开。
“单纯问问。”依肖换了个姿势,一直盘着腿有些腿麻:“放心,你都说了我看问题很透彻,我不会搞出什么殉情的戏码的。”
殉情。疏影和洛澹都在咀嚼这个沉重的词语。根据依肖今天的行为,疏影和洛澹都早猜到了结局,但是听到依肖自己说出他女友的死讯时还是让人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不过依肖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悲伤,这让疏影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答应我,别干什么傻事。”疏影的声音很严肃。她直视依肖的眼睛来给他压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说笑。
“加我一个。”同样严肃的语气,来自洛澹。
“这都第几个了?”依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疲惫。他坐直身子,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声音顿时变得清冽严肃:“我不会随便死的,YUBIKILI。”
“那你想问什么呢?”依肖看向洛澹,语气中的那一丝疲惫又透了出来。
“刚才疏影对你的评价中有一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坏人’,我想问问这个。”洛澹舔了一下嘴唇:“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偷窥女浴室?”
疏影一脚踹在洛澹的膝盖上,两个人都脸色铁青,前者是气的后者是疼的。
玩笑和打闹倒是让严肃的气氛被化解了不少,疏影看见依肖紧绷着的嘴角放松了下来。
“女浴室确实没偷窥过,如果要去的话肯定会带上你的。”回答这句玩笑话时依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疏影身上,在她再次出脚的瞬间摁住了她的脚踝。
“少女,我看你骨骼精奇脚法刁钻,没来我们足球选项真是可惜了。”在疏影悻悻地收回脚的时候,依肖还不忘再说句风凉话。
“其实我……”依肖正准备接着往下说,结果疏影的脚又到了,结实的踹在膝盖上。
“嘶…”依肖感觉到腿部一阵酸爽,那感觉就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中午后压麻了半边身子一样。他明白为什么洛澹被踹了一脚之后脸色铁青了,明明球场上摔倒那么多次都是站起来接着踢的。
大家心中淡淡的不安似乎也被踹飞了,仿佛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嬉笑玩闹的时候。
“我之前不太懂好和坏的定义觉得世界很简单的时候,还是想当好人来着。后来觉得还是当坏人好。”依肖回到正题。
“但坏人也不是说当做能当的啊。”洛澹提醒他。
“不不不,只要你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个坏人,那你差不多就是了。”依肖摇头:“如果你是个好人的话,遇到那些不公的待遇时就会觉得不公,但如果你是个坏人,就可以安慰自己是罪有应得,心里会好过很多。”
因为自己是坏人,所以活该吗?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让人感觉有些不妥,如果有一天,自己想报复社会怎么办?洛澹按住自己的下巴思考。
“就是这样。”依肖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拨动那支笔。
“这算什么?”洛澹挠头,疏影睁大了眼睛,依肖则挑起一边眉毛。
笔尖指向依肖和洛澹正中间的位置,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要不你问我俩一人一个问题?”依肖看向疏影,洛澹听到这个提议也点头同意。
“好,那我问你们对于‘专情’这个词的理解。”疏影问了个在真心话中很常见的问题:“两个人都是。”
不过这次真心话发生的世界不太正常就是了。
依肖提出要玩真心话肯定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愿意主动说的,因此疏影打算把所有有可能的问题都问一遍,反正迟早能问到。
依肖和洛澹都陷入了思考的状态,专情这个词对依肖来说应该挺友好的,毕竟他之前透露过他和梓原在一起一千四百多天了。
“我先?”洛澹问道。”
依肖摇摇头:“还是我先吧。”
“好,那我去走个肾。”洛澹从地上站起来:“你们先聊,不用等我。”
再去厕所的路上,洛澹听见依肖只说了五个字:“扯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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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疏影十分惊讶,在场的所有人中依肖脱单最早恋情持续的也最久,然而他却觉得专情是扯淡的东西?
“嗯,扯淡。至少对我来说是个扯淡的东西。”依肖肯定,但是没有给出解释。
“为什么?”疏影追问。
“就觉得扯淡啊,这个词语感觉就是拿来骗人的,我认为没人能保持绝对的专情,就连我也对我的爱情产生过困惑和迷茫。”
“所以?”疏影心说莫不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所以没有什么海枯石烂的爱情,那是世界上最扯淡的东西。”依肖看了一眼疏影:“不过谁会介意自己活得扯淡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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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澹回来后看到依肖和疏影都沉默的坐在那里。
“这么快就说完了?”洛澹有些惊讶。
“我也去一趟厕所,你和她说吧。”依肖站起来拍拍洛澹的肩,走了。
等依肖走远,洛澹压低声音问疏影:“他说了为什么扯淡么?”
“不知道算不算说了为什么,反正他就说这东西是骗人的,实际并不存在。”疏影顿了顿:“不过他最后说不介意活的扯淡一点,应该是没事吧。”
“应该是,毕竟我也这么觉得。”洛澹道。
“你也?”疏影心说是不是谈过恋爱后就会发现没有专一的感情因为自己做不到?
“嗯,”洛澹阐述了他的观点:“专情只不过是唉不对等所引发的phenomenon(现象),不曾有过爱的人得到了一点点的爱就会回报以熊熊烈火,只要让他所爱的人有一点点印象,他就是甜蜜的。”
“他指谁?”疏影不确定洛澹这个“他”是不是别有所指。
“只是我所说的那个不曾有过爱的人。”洛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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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里,依肖打了个喷嚏,弄的满手都是。
“晦气!”依肖甩甩手上的液体,一脸嫌弃地去洗手。
“把你束缚在她身边的究竟是什么?是爱,还是那个诺言或者是那个破灭的约定?”矢夕的声音,她就站在依肖身后。
“哈…都过去了,管他干啥?”依肖头也不回,用力地搓着手指缝。
“你瞒着不住我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矢夕走过来,把手放在依肖的肩上:“别逃避,这个问题你自己一定要弄明白。”
“我不知道…”沉默了很久,依肖终于回答了。
不过这算什么回答?
“水关了,浪费。”矢夕的手伸过依肖的脖子拍拍他的脸。
“哦。”依肖脑子一团乱麻,呆呆地关掉了水龙头。
脸上湿漉漉的,矢夕的手也是湿的。
“你觉得这一千四百多天有‘爱’这种东西存在于你们之间吗?”矢夕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都这么久了手都没牵过的情侣,你们还真是相敬如宾啊。”
“别说了。”依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似乎无法承受自己的重量。
“好吧,要一个拥抱做安慰么?”出乎意料的,矢夕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我…”依肖转过身,结果矢夕直接抱了上来。
“你…”怀里的女孩温软如玉,这一抱让人觉得心里一颤,原本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
“当然有了,毕竟你每次都那么开心。”接过自己刚才的问题,自言自语般的往下说着,轻轻的声音如流水般澄净平静,拥有洗涤灵魂,抚平人心的力量:“那么久没见到她,你总是渴望抱紧什么东西来确定自己的存在宣泄自己的情感吧?所以才每天晚上都抱着小章。”
伸出手,依肖想抱紧这个和自己约定了永不分离的女孩。矢夕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松开抱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你先想想吧,自己想出来的总好过别人告诉你的,我知道不代表你意识到了,女王可一直在你身边。”矢夕意指依肖胸口的项链。
“别一个人的时候就那么孤独,我不会离开的,要么在你身边和你对话,要么在你身后的阴影里默默看着你。”矢夕渐渐退入黑暗中,声音也消失了。像悠长的歌声迷失在缥缈的风中。
依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追上去,就在他犹豫的过程中,矢夕走远了。
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但心中仿佛有什么郁结解开了,矢夕把一切挑明后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刚才那个拥抱的触感还残留在身上,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如此真切。上次被矢夕抱着还是两年前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得知女王没考上一中的那个伤心的晚上矢夕也给了依肖一个安慰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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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厕所亮着的灯就灭了下去,墙壁上的应急灯却亮了起来,原本暗淡的“EXIT”标志也发出明亮的绿光。
应急灯把目光所及之处都照亮了,还好依肖原本就站在灯光下,并没有因为突然的强光而失去视野。
原本在聊天的方向传来了疏影惊吓的尖叫和洛澹带着怒意的脏话。
心里一惊,依肖向着营地的方向飞奔过去,没干的手在地上留下几滴水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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